《蚀骨》
Chapter19
朴珍荣没想到王嘉尔决定得那么快。
后者才把行李搬完回到公司，就打开电脑写起了请假条。
朴珍荣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请假日期从明天就开始了。他不禁有些惊讶，毕竟昨天晚上他们在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王嘉尔还说，可能还要过个几天。
突然来临的变故到底还是让朴珍荣察觉了些什么。他扫了一眼王嘉尔还未完全消肿的眼睛，心中却已然有了个大概。
期间，两人并未有什么交流。王嘉尔一言不发地敲完了请假条，打印好后，直接走进了组长的办公室。
不出五分钟，他又出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两手空空，那张A4纸也不见了踪影。
朴珍荣坐在座位上暗自寻思，这假，八成是请成了。
“组长批准了？”
王嘉尔拉开椅子坐了回去，顺便“嗯”了一声。
“请了多久？”
“差不多20天吧。”
“20天？！”不得不说，这个结果让朴珍荣有些意外，“组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没有，我就是说我最近心情不好能不能多要几天的假，就当做是提前把今年的假期给预支了。”
王嘉尔拿过杯子喝了口水，放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这还是几年前买来的情侣款。
自己的这个是红色的，段宜恩的那个是蓝色的，当时买的时候两人就说好，要一起放在办公桌上，为的就是一抬头就能够想到对方。
这的确让王嘉尔甜蜜了很久。只可惜当初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苦痛。
“那…你和林医生说好了吗？”
朴珍荣的话语终止了王嘉尔的沉思，他一怔，回过神来，然后把杯子推到了办公桌的角落里。
“说好了，他说他随时都可以走。”
第二天，王嘉尔就没去上班了。毕竟他的假期已经开始了。
朴珍荣一如既往的大早便出了门，王嘉尔趁机赖了会儿床，直到将近午饭时间才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今天他要和林在范去一趟市中心，要为这次远门挑选一些必备品。
中午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吃的是附近新开的一家牛肉火锅。说到底王嘉尔是有些诧异的，毕竟没几个人知道他喜欢吃火锅这回事。
许是顾客不多的缘故，上菜的速度要比想象中更快一些。
“听朋友说这家的牛肉还不错，所以就想着带你来试一试。”
王嘉尔笑笑没接话，而是把话题转到了别处，“酒店定好了吗？没定的话我现在定。”
林在范把烫好的牛肉夹进了王嘉尔的碗里，“放心吧，这些我都弄好了，你只需要拿上行李跟着我走就行。”
“明天几点的飞机？”
“中午十一点。九点的时候我会到你楼下接你。”
王嘉尔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嘴巴里，咀嚼了十几下后，才吞咽进了食道。
味道果真不错，牛肉也很鲜嫩，看来是个值得回头光顾的餐厅。
又一片牛肉被他放进口腔，他边咀嚼着边抬眸看了眼林在范——考虑周全，有条有紊，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另一半。
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倒不是担心对方，就是害怕自己走不出那片阴霾，辜负了对方的一片情意。
王嘉尔将近晚餐时间才回去。
他给朴珍荣打了个电话，说是已经替他买好了晚餐，他直接回来吃就行。
朴珍荣回到家的时候，王嘉尔正在收拾着行李。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中午的飞机。”
“去哪儿？”
“香港，然后再去泰国和日本。”
朴珍荣看着王嘉尔把准备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叠整齐放进了箱子里，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转身回到了客厅。
等到王嘉尔收拾好一切之后，朴珍荣的晚饭也刚好吃完。
王嘉尔从卧室走出去，思忖片刻，最终还是来到朴珍荣身边，坐了下来。
“珍荣啊，我想拜托你件事。”
“你说。”朴珍荣顺手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侧过头认真地聆听起那人接下来的话。
“是这样的…”王嘉尔看上去始终有些为难，他的双手情不自禁地交叠在一起，语气也有些畏缩。
“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套房子？毕竟我也不能总住在你这里，这样对你来说也总归不太方便。”
“你想好了？”
王嘉尔一愣，短时间内似乎不太明白朴珍荣的反问指的是什么。他盯着朴珍荣的眼睛顿了良久，才迟疑地点点头。
“对啊，当然不能一直住在你…”
“我是说你真的下定决心离开段宜恩了？”
朴珍荣冷静地打断了他。虽然是个有些尴尬的话题，但又不得不去面对。
他无法忘记前一天王嘉尔从段宜恩的住所回来后不正常的表现，也无法忽视王嘉尔忽然变得毫无负担的颈脖——他的项链，自从昨天回来后，便“不翼而飞”了。
其实，即便是到了现在，他还是希望能够听听王嘉尔的心里话。也许会不尽如人意，但那好歹是他最真实的感想。
他永远不希望王嘉尔被人左右。
王嘉尔沉默半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朴珍荣也不急，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所以一时间，空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静得诡异。
许久，寂静的氛围在王嘉尔的一声叹气中结束。
“我昨天回去的时候，看见段宜恩了。”
朴珍荣的眼眸里闪过些许惊讶，又很快恢复正常。怪不得…怪不得王嘉尔昨天会那么反常。
“你们吵架了？”
王嘉尔点点头，“他居然真的以为我只是在耍小脾气，还问我闹够了没有…闹？我可从没想过要和他闹。”
“那他就这么轻易让你走了？”
“大概是因为我也说了很难听的话来伤害他吧。他从来都是把自尊看得比我还重，所以他是不会向我低头求和的。”
王嘉尔习惯性地摸了摸后颈——又回到了不久前那空荡荡的感觉。说不上多好，但至少不坏，没了负担，人也轻松。
“所以珍荣，这一次，我是真的决定放手了。与其死死抓住那一抹不存在的希望，不如放开手让两个人都好过。那种既辛苦又绝望的日子，我是打心底不愿意再回去了。人呐，和谁过不去都好，就是别和自己过不去，凭什么要让自己受委屈啊，我又不欠他的，你说到底凭什么啊…”
说到最后，王嘉尔的语调越来越低，也不知道是倾诉还是在自嘲。
朴珍荣看着他的眼眶逐渐变红，继而泛起层层泪光，透明的水珠打湿了他的长睫毛，让人看得莫名心疼。
他皱着眉头一把揽过王嘉尔的肩膀，“刚才说的时候不还挺洒脱的吗？现在哭兮兮个什么劲？”
朴珍荣故意摆出一副尖酸的样子嘲弄着身边的人，可还是下意识地抽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就让他就抱着他的尊严过日子去吧！对象都走了还要个狗屁尊严，真是搞不懂…嘉尔我跟你说，你离开他就是对的，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朴珍荣不是个话唠，但这样的情形没办法让他保持冷静。如果不是因为他向来理智通透，段宜恩或许早就被揍好几次了。
朴珍荣喋喋不休了一大堆，王嘉尔却突然吸吸鼻子擦干眼泪，然后哑着嗓子唤了声“珍荣”。
“…嗯？”朴珍荣募地被打断，后头的抱怨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别说了。”
王嘉尔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过头，看向朴珍荣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少有的不容拒绝。
“他很好。”
至少给过我前所未有的心动，也陪我走过春夏秋冬的冷暖。
深知我内心深处的喜厌，也能读懂我故意深埋于眼底的情感，然后一眼看穿，微笑着张开双臂拥我入怀。
所以，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