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
*新的cp上线了‼️
Chapter31
林在范是个聪明人，对于王嘉尔的突然邀约，他当即明白了这其中的用意。这样也好，他放下手机，揉了揉鼻翼两侧的穴位，酸酸涨涨的，却感到舒服了不少。
不明不白地拖下去向来不是什么好办法，可他却始终没有亲手斩断的勇气。自己是个胆小鬼，林在范承认，明知道王嘉尔不爱自己，却还是死守着最后那点幻想，做着些不切实际的梦。
这个梦，终于要结束了，他躺在漆黑的屋子里睁着眼睛，眼前一闪而过的，竟全是王嘉尔的影子。
他的笑脸，他的眉眼，他的睫毛，以及他的发梢…每一帧，都足以构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林在范像是着了魔似的，朝着不着边际的黑暗颤巍巍地伸出了右手，然而，那些画面却在霎那间灰飞烟灭。
看来，果真是不属于自己啊。
林在范如约和王嘉尔见了面，就是地点和之前约好的地方不太一样。
抬头望了眼门框上方的门牌号，确认无误后，他才推门走了进去。病房里的窗户敞开着，光线也很充分，甚至，连让人倍感不适的消毒水的气味，也比外头的淡了些。
王嘉尔半躺在病床上，右手还握着一个只吃了两口的苹果。他的左侧额头貌似受伤了，贴着一小块白色的纱布，药物淡淡褐色的痕迹也一点点的向外渗了出来。
他的左手挂着药水，林在范凑近了看，才发现那是一瓶葡萄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想必是没什么大碍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
出来得太急，连探望病人该有的东西也忘了买，林在范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时半会，也静不下心坐好来。
“急着回去拿文件，见着红灯才刚亮起，还以为不会有车辆过来，谁知道…”
“还有哪儿伤了？”
“额头破了点皮，医生说有些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别的就没什么了。”
“你呀…”
已经到了嘴边的责备，在看到那人自责的神情后，又都通通咽了回去。林在范摇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平时看你也不像是个毛躁的人——怎么样，头还疼吗？”
“好多了。”
王嘉尔又啃了口手中的苹果，脑袋里回荡着的，一直是林在范方才说出来的话。
——平时看你也不像是个毛躁的人。
好奇怪，明明段宜恩总是数落自己毛手毛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为此，自己也没少和他争论过，可每每争论到最后，总是以王嘉尔忿忿不平的抱怨而结束。
因为，段宜恩没说错，这一点，王嘉尔承认。
好端端拿在手上的杯子一转眼便碎成了块；黄澄澄的土豆还没切完，就被染上了些格格不入的红色；回到家顺手放在桌子上的文件，转个背，便忘得一干二净…
不是没懊恼过，只是一在段宜恩面前，那些顽劣的小性子就会暴露得一干二净——好似变了个人。
归根结底，这分明就是依赖，而依赖的根源，是爱。
朴珍荣回来的时候，王嘉尔咽下了那苹果的最后一口。这还是他去办理手续前替王嘉尔削的。
“好奇怪啊…”
一进病房，他就轻蹙眉头，自言自语了起来，“下面的医生居然说你的住院费已经有人替你交了。”
“有人交了？”
王嘉尔下意识的和林在范对看了一眼，“难不成…是碰到我的那个人？”
“有可能。”
“可是闯了红灯的人是我呀，他能送我来已经很好了，这住院费…不应该呀…”
“管他呢。”
朴珍荣给自己倒了杯水，这跑上跑下的，多少还是觉得有些疲惫，“反正钱都有人替你交了，你还想那么多干嘛。”
王嘉尔耸耸肩，不置可否，虽然想不明白，可以他现在的状态来看，着实不适合用脑过度。
中途，林在范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形色有些匆忙，看样子是得离开了。
“有急事？”
“我原来的助理这几天刚辞职，可诊所一直以来也挺忙的，所以我就让他们发了个应聘广告。”
林在范拿起搭在椅子后背的外套，手机也被他随手揣进了口袋里，“刚才他们打电话来说，已经有应聘者来了，让我赶紧回去。”
王嘉尔点点头，不禁又把身子坐直了些，“那你路上小心。”
“好。”
冲着病床上的人笑了笑，一如往日的和煦，“有空再来看你。”
林在范前脚刚走，朴珍荣后脚就凑了过来。
“你和林医生说清楚了？”
许是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王嘉尔拿毛巾擦了擦手，也跟着点了点头，“嗯，都说清楚了。”
“怪不得…我就说刚才进来的时候气氛怎么有点儿奇怪。”
“总好过一直拖下去。”
王嘉尔微微垂下眼眸，脑海中不禁浮现的，始终是林在范假装无所谓的表情。
他倒是希望他能够大发雷霆，或是厉声斥责自己，可到头来，他的笑容依旧泛着柔软，逼得自己内心的愧疚像是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
甚至在听到那些婉拒之词后，他也只是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故作轻松的不让自己难堪。
——“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
要紧的，王嘉尔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洁白的床单，好几次想要开口解释，却又觉得自己宛若失了声，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最后，也只能被内疚折磨得红了眼眶。
“对不起…”
这是他唯一能说的。
“你我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强求不来。可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好。我想，段宜恩也是一样的”
林在范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他心疼地捏了捏那人红红的小鼻子，虽感失落，却又从来不舍得让他难过。
“别哭嘉尔，你知道我会心疼。”
失语地看着那双温柔又缱绻的眼眸，王嘉尔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情绪低落是难免的，开车回去的途中也不禁走神了好几次，林在范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叹了气，那些始终环绕在心间的阴霾，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散个干净。
回到诊所的时候，听负责接待的小陈说，来应聘的助理已经到了。
本着职业的操守加快了脚步，推开办公室的一瞬间，才发现里头没有人。林在范不免感到奇怪。他脱下外套，拿过了一旁衣架上挂着的白大褂，眼睛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一件不一样的东西。
是一杯刚泡好的咖啡。还不断向上冒着热气。
林在范下意识地放慢了动作，朝着办公桌靠去，咖啡杯上还贴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他皱了皱眉头，把那纸条轻轻撕下来后，才得以看清上面写着的是什么。
——To林医生~
末了，还不忘画了个俏皮的笑脸。
倒是写得一手清秀的好字，若不是提前知晓了一些信息，就冲着这几个字，林在范大抵会把这个前来应聘的助理想像成女孩子。
忘了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他端起白瓷杯，举到了自己的嘴边——咖啡的香气直奔鼻腔，林在范顿时觉得脑袋清醒了不少。
他轻微晃动着被子里的液体，不禁有些哑然——看来的确是自己方才的心事太重了些，就连这么浓郁的气味，竟也为察觉出分毫，实在是可笑。
定了定神，林在范抿了口那褐色的液体，微微的苦涩在口腔内弥漫开，划过食道，留下的又是无尽的香醇与回甘…
嗯，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林在范恰好撞见了负责应聘的小吴，他利索地系着白大褂的纽扣，顺便叫住了对方。
“对了，来应聘的人呢？不是说在我办公室等的吗？我怎么没看见？”
“那个男孩子啊…”
小吴拍了一下有些忙昏了的脑袋，急忙说道，“你看我这记性…他刚才肚子不舒服，去厕所了，估计这会儿也该出——哎哎哎，出来了，就是他…”
下意识地顺着小吴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洗手间的门口站着一个个子和自己差不多的大男孩。
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简单宽松的白色T恤，大眼睛黑溜溜的，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一眨一眨的，有点儿像天上闪烁的星星。
这分明就是大学刚毕业，初出社会的模样，身上的稚气未褪干净，反倒是让他多了几分久违的干净气息。
“咖啡是你泡的？”
“啊对…是、是我泡的…”
男生见着面前的人脸上没太多表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连忙慌乱地解释起来，“林医生对不起…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无意间听他们说您挺辛苦的所以就…是我自作主张了对不起…您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窘迫的模样倒是逗得林在范禁不住地想笑，果真是没遇到过大风大浪的人，在处理问题上的确是欠火候了些。
不过，这反而合了林在范的意。他想要的，就是这种初出茅庐的助理，未经雕琢，适合培养，不似那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许久的“老油条”，还不知道成天装着的是什么鬼心思呢。
“其实挺好的。”
林在范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打断了还在自我检讨的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啊…”男生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
林在范好脾气的重复着，“你叫什么名字？”
“崔荣宰。”
“崔荣宰…”
微微垂下眼眸，意味不明的把那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待他再次抬起头的片刻，眼睛里的目光多了几许坚定。
“明天开始正式上班，今天你就跟着小吴熟悉一下环境。相关的事宜他都会告诉你，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许迟到。”
说完这些，林在范转身，把随手带出来的文件夹扔在了小吴的手里，小吴的手中本来就捧着厚厚一沓文件，这么一来，他的双手不禁左右晃了晃，不然没法保持平衡。
“打电话通知接下来的应聘者，告诉他们不用来了。”
小吴微微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报名的应聘者少说也有七八个，可这才刚见了第一个就做出这样的决定，怎么看都觉得太草率了些。
为了再次确认事情的准确性，他不禁加快脚步，追上了走在前头的林在范。
“都…不用来了吗？”
闻言，林在范募地停了下来。他回了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后头还处于惊愕当中的人。
这目光分明是看着崔荣宰的，可嘴里蹦出来的字眼，却是在回答小吴刚才的问题。
“最好的都在这儿了，其他人还有来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