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好甜

接着走呗

《逐浪》下(完结)

*果真不能一发完…这一章大概1w5+了……

*照例艾特一下某女士@苏氏泽昀 

*最后,十分感谢你们能看到这里(⁎⁍̴̛ᴗ⁍̴̛⁎)

*反手就是一个所有文整理



前文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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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后的放松也是每一趟行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大家聚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甚至K歌蹦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比赛结束的当天晚上,组里的男孩子三两成群,都朝着约好的地点出发。其实就是一家味道还算不错的烤串店,听这个地方的队员说,这家店是经常排长龙,要是稍微去得晚一些,腿都给你站瘸喽。

好在林在范当天就没了比赛,一整天都在外头闲逛,王嘉尔一个电话过去,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就自作主张的让人到撸串店占座去。

“你自己怎么不去?”林组长心有不甘。

“我懒啊!”王队员向来有理。

“怎么没懒死你?”

“这不还没气死你吗?所以不着急…不着急。”

林在范二话不说地挂了电话,可王嘉尔却笑得志在必得,没办法,谁让这么多年的革命友谊造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呢?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




等到林在范给他们发了消息,说在烤串店要到了位置,王嘉尔一行人才朝着目的地出发。

他们算是最晚到的。远远的才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金有谦便倏地一下串了过去,灵活地穿梭于来往的行人之间,然后猛地从后头挂在了朴珍荣的背上。

“咦…那是朴医生?”

段宜恩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还得问一下身边的人。

王嘉尔先是对着段宜恩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才拍拍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道,“知道为什么那天我说‘你愿意换也不见得人家愿意换’了吧?”

段宜恩知道王嘉尔指的是他们刚报到那天,在电梯里商量换房间的事,当时那人的确是这么说的。

两人走近了,才看见坐在旁边的林在范揪着金有谦的衣领就把他往下拽,金有谦被勒得嗷嗷直叫,却也不得不从朴珍荣背上跳了下来。

“人朴医生还啥都没说呢,你在这瞎着什么急?”

金有谦不爽地抖了抖肩膀,冲着林组长翻了个超大的白眼以示不满。朴珍荣被逗得在一旁的捂嘴直乐,始终沉默不语的段宜恩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啊…”

他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他们…”

“看来还不算笨。”

王嘉尔欣慰地拍了拍段宜恩的后脑勺,“比崔荣宰那小子聪明多了。”

正埋头苦干的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砸吧着满是油光的嘴巴抬起了头,右手拿着的鸡爪子被啃得只剩下一个中指。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哪有,夸你的。”

王嘉尔在崔荣宰右手边坐下,顺便低头,一口啃去了那个鸡爪子最后剩下的中指,“这下看起来舒服多了…”

“什么?”

“没什么,说你不仅聪明人还长得帅。”

崔荣宰用深色的袖子擦去嘴巴上的油渍,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是,那是。”

段宜恩在一旁憋笑快憋出内伤,他从来没发现王嘉尔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也这么厉害。

一个转眼,他看到右边的林在范正凑在朴珍荣的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是什么体贴的悄悄话,林在范的表情不自觉地透着担忧,朴珍荣却始终摇着头,表示没有关系。

“实话告诉你,咱们林组长原来可是傲得很。”

想必王嘉尔也是目睹了这一幕,他用肘关节碰了碰段宜恩的腰侧,语调虽是轻佻的,可仍旧遮不住眼底的羡慕。

“也就只有朴医生能治得了他。这要换作以前,我要敢这么跟他说话,估计脑袋都得被削喽。”

段宜恩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难怪在赛场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的,那个时候的段宜恩还没想到这一层,今日一见,果然许多疑问都迎刃而解了。




啤酒上桌,今晚的聚会才算是进入正题。一人先干一杯,以表诚意,之后才是划拳猜码,愿赌服输地畅饮。

王嘉尔摩拳擦掌,正打算来个大战三百回合之时,结果却被一旁的林在范泼了盆冷水。

“不能喝你就别逞强,我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把你扛回去,手都快断了。”

“没人求你。”

把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王嘉尔挑起下巴,不屑地瞅了林在范一眼,最后抬起手,把胳膊搭在了段宜恩的肩膀上,“这儿不是还坐着一个嘛,这回就算你求着来扛我,老子也得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你给踹喽!”

众人笑作一团,林在范气得牙痒痒直呼那人不领情,朴珍荣没说话,只是笑着搭上了林在范的手,来回摩挲着,示意他消消气。

“那段哥这回可有你受的了。”

金有谦突然接过话茬开始咋呼,“他啊,酒品那叫一个差,我们几个人都搞不定他。”

“滚蛋!”

王嘉尔把吃剩的竹签朝着金有谦扔去,“猪鞭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心噎死你!”

段宜恩跟着傻乐,手却不自觉地附在了左边耳廓上。那上面还残留着王嘉尔的温热与酒气,说不太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并不反感。




一群人酒足饭饱,王嘉尔也不出所料地醉了个透。然而这还不能让他消停,不但咿咿呀呀的胡言乱语,还挣扎着要去追路边的野狗野猫,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想着跑,果真是令人头大。

回到宾馆,段宜恩让大伙都去休息,他和王嘉尔一个房间,理所应当得他来照顾。临走前,朴珍荣留下了解酒药,还不忘叮嘱,如果搞不定的话就给他们打电话。

“没事儿,我能行。”

送走了朴珍荣,段宜恩转了身才发现王嘉尔瘫在沙发上,即便如此,手腿还不安稳地乱晃着。

看这个情况,洗澡是不可能的了。回来的路上,这人还断断续续地吐了好几次,衣领上还沾了点污秽,段宜恩思忖片刻,才走过去脱去了王嘉尔的衬衫,扔进了厕所的洗手台,还顺便把浴室里的干净毛巾湿了水。

段宜恩是打算给王嘉尔擦身的,无奈那小子喝醉以后闹得很,不依不饶的。一会儿揪着段宜恩的衣领凶神恶煞地问“你谁啊”,一会儿又靠在沙发上独自傻笑,嘴里还不忘念叨一些从没听过的壮志豪言。

段宜恩笑得快岔了气,同往时龇牙咧嘴的纸老虎相比起来,还是喝醉了的小老虎比较可爱。

好不容易给那人擦了干净,又转身去了洗手间把那脏了的衬衫给洗了,一切打理清楚后,走出洗手间的段宜恩才发现王嘉尔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把如同一滩烂泥的人从沙发上架起来。王嘉尔的脸就贴着他的脸侧,不过就是一个转脸就能够亲吻上去的距离。

“段宜恩…”

这才刚把人架起来,那人就醒了,眼睛微微打开着,氤氲不堪,那酒气分明还没散得干净,可嘴巴里咿咿呀呀吐出来的字眼确实格外清晰。

“嗯?”

段宜恩随口应付着,不过就是一个酒鬼的话,估计也说不出什么花来,所以他也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的眼睛…”

王嘉尔小声嘟囔着,脚下却一个趄趔,整个人摔在了大床上,连同搀扶着他的段宜恩,也一并跌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一上一下,脸对着脸,就连对方鼻息的温度也能够感受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段宜恩还从王嘉尔潮湿的眼眸中清楚地看见了自己。

可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马上起来,而是顺着刚才的话茬问了下去,“我的眼睛怎么了?”

“你的眼睛…”

王嘉尔忽然笑了,笑得眼睛是弯的,嘴角也是弯的,就像路边小贩卖的五颜六色的棉花糖,一碰就化。

“长得和我初恋…好像啊…”

说着,他还抬起了手,触上了段宜恩纤长的睫毛——段宜恩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王嘉尔指尖的温度让他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是吗?”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不过…你要比我初恋…好看…嘿嘿…”

王嘉尔口齿不清地说完了这些话,便慢慢闭上了眼睛,估计是困意来袭,实在是撑不住了。

段宜恩总算从王嘉尔身上起来了,他费劲的把那人的身体摆正,还不忘给他盖上了被子。床头灯的光线略微昏黄,他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睡得正香的人,试图忽略心中那汹涌的波动。

奈何,收效甚微。

明明两分钟前还告诫自己不要相信一个醉鬼的话,可就在刚才,他却突然想到了“酒后吐真言”这句老话。

他无奈地笑着,温柔地替王嘉尔拨好额前的刘海,然后才关上了那盏昏黄的床头灯。

晚安,我的初恋。




醉酒的后果就是脑壳疼。王嘉尔扶着快要爆炸的脑袋坐起来,开口第一句就骂了娘。

“我操!昨天那烤串店的一定是假酒!喝得老子的头痛死了!”

“醒了?”

听见嚷嚷声,段宜恩从厕所探出半个脑袋来。

王嘉尔坐在床上,被子从胸口掉落下来,只遮住了他的下半身,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太好,揉着前额,疼得龇牙咧嘴的,

“要不…我找朴医生下来看看?”

“得了吧!别成天打扰人家,好不容易比完赛了不得温存温存?”

他下了床,晃晃悠悠地走进洗手间,浴室的大玻璃上挂着个木质衣架,衣架上搭着的正是他昨天穿的那件衬衫。

王嘉尔凑过去,拎起衬衫的下摆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淡淡的沐浴露清香,衣服还没干透。

“你洗的?”

“嗯,衣领那儿有点脏了,我就给你顺手洗起来了。”

“看不出嘛…还挺贤惠。”

无视了他言语上的挑逗,段宜恩擦干了手,出去前还不忘扔下一句,“刚才我去吃早餐的时候顺便给你拿了两个鸡蛋,刷完牙记得吃。”

王嘉尔一口漱口水吐在了洗手池里,水花飞溅的声音那是相当豪迈,“不劳你费心。”




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段宜恩没有再提起。作为他来说,当然是希望烂在肚子里的,况且本身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说白了就是听一个醉鬼瞎掰扯了几句,说出来搞不好还得闹笑话。

更何况训练的节奏永远都非常紧密,一年到头,都是在为了一个个的比赛而做准备。这次比赛结束,大家也就稍作调整了两三天,就又投入到紧张的训练当中了。

这次的比赛,相当重要。正是大家准备了很久的下半年的大比赛,没有谁是能够掉以轻心的,每个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

此时,距离下半年的比赛还不到三个月,而相距队内的选拔,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刻不容缓,时不我待,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训练是愈发紧张了,可王嘉尔和段宜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是看着缓和不少。当然,王嘉尔那见人就怼的臭德行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但除此之外,他没再冲段宜恩说过什么越界的话。不仅如此,两人还愈发形影不离,能见到王嘉尔的地方就一定能看见段宜恩,反之,也一样。

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王嘉尔用那张伶牙俐齿的嘴顶得段宜恩无话反驳,好像不管在什么方面,他都要把争强好胜的作风给贯彻到底。但通常情况下,段宜恩也从不同他计较,只是沉默着,然后等到那人说累了,才笑嘻嘻地拉着他去小卖店给他买柠檬茶喝。

林在范觉得这情形那叫一个稀奇,私底下也和其他组员偷偷讨论过,崔荣宰说,搞不好这只是王嘉尔的反间计而已,他在故意和段宜恩套近乎呢。

林在范一巴掌胡噜在了崔荣宰的后脑勺上,“难怪王嘉尔总说你傻!”

“我我我…我怎么了我!?”崔组员表示极度不服。

“我觉得林哥没说错你。”

金有谦虽表示同情,但却不能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嘉哥也就那把嘴厉害,要说那心思,还没你复杂。”

这话倒不假,正因为王嘉尔没啥歪心思坏心眼,所以即便他的嘴巴再损,大家还是很乐意同他相处的。

林组长觉得和这两个人也探讨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一合计,干脆单刀直入,直接找来王嘉尔问个明白。

“你和段宜恩最近关系不错?”

“上回不是你让我去道歉的嘛?怎么,现在我俩不别扭了你又跟着不舒服了?”

王嘉尔又是一记扫堂腿,“哎林在范,我发现你这人怎么那么损?”

“滚滚滚…我认真的。”

“不好意思,那我要比你更认真一点。”

……林组长觉得再这样下去话还没说清楚就得打起来,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才紧跟着进入正题。

“那我问你,你俩什么时候好到段宜恩给你剥虾了?还不止一次。”

“只许你州官放火还不许我百姓点灯啊?怎么着,你林组长现在是想滥用特权?”

“那我俩什么关系?这能一样吗?”林在范知道王嘉尔说的是他和朴珍荣。

“剥虾什么时候就成了你们的专利了?队友之间就不许相亲相爱了吗?啧啧啧…狭隘!”

“行行行…”

林在范觉得这话是聊不下去了,“您最大度,您最大度行了吧?”

“差不多得了。”

王嘉尔一本正经地摆摆手,“别总夸我,我怕我会有些许的浮躁。”

…我浮你妈逼!

林在范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起身正准备出门,募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冲着王嘉尔笑得贼兮兮的,“泳裤我已经看好了,一会儿就把链接发给你。”

说完,他一溜烟地窜到了门外,还不忘从门背后探出半个脑袋来,火上浇油地补了句,“谁反悔谁是狗。”

“砰”——得亏林在范门关得快,不然不出一秒钟,那42码的大拖鞋就得呼在他脑门上。

“几把滚蛋!”




说到底,王嘉尔那是跟着装傻充愣。身为一个当事人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他真的没有多想,也压根不敢多想,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队内选拔,哪儿还有心思去管这些。

身边也不是没人提醒过他,说段宜恩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但无一例外的都被王嘉尔给怼了回去。甚至还有人说,八成是那段宜恩给王嘉尔灌了迷魂汤,才让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切,王嘉尔对这些言论向来不屑,吃不到的葡萄那一定是酸的,这句话于他而言那是绝对的真理。

不过话说回来,王嘉尔在对待段宜恩这件事情上,早就没了一开始的跋扈和争锋,好像真有把那人的话听进去似的——

“在把你当成我的竞争对手之前,你始终是我并肩作战的兄弟。”

所以,兄弟之间是不会有费劲心机和百般暗算的。

你们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嫉妒!都是见不得人好的玩意儿!




队内选拔定在了这周六。为了公平起见,整个队伍特意从平日里训练的游泳馆转移到了市里承包比赛的专业场馆,甚至借用了那里头的电子计时,就为了让每一个人心服口服。

上午十一点,选拔准时开始,两个人早就做完了准备活动,此时刚从休息的地方站起来,做着最后的热身。

除了他们两个和一众教练之外,其余所有的队员都老老实实地坐在看台上,当然这其中不乏有看热闹的,但真正担心的,还数林在范那几个。

都是同一个教练组的,并肩作战了那么久,出于私心是最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的,无奈竞技体育就是那么残酷,总要经历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林哥,我紧张。”

崔荣宰抻着脑袋,拼命观望着泳池边上的人,两只手却是不安分的一下握紧一下又松开,把坐立不安这个词诠释得非常到位。

“我也是。”

金有谦接了话,尽管他看上去相对安静,“我压根就不敢看。真是不知道领导咋想的,还一定得让我们来观战。我宁愿留在队里上量。”

林在范重重叹了口气,其实他的掌心早就湿透了,“你们觉得谁会赢?”

崔荣宰和金有谦对看了一眼,又都默契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是啊…王嘉尔最近的确成绩涨得快,但是段宜恩怎么讲也是身经百战。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看呐,悬。”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这个时候,发令员吹响了长哨,两个人同时脱去了身上最后一件用来保暖的大衣,甩甩手臂,拍拍大腿,就朝着出发台走去。

短哨响起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出发台上,霎时间,整个游泳池寂静得仿佛可以听见滴水的声音,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生怕一点点动静都会吵扰到出发台上的人。

“take your mark——嘟——”





“不行了不行了…我不敢看。”

金有谦把头转向左侧,整个脑袋搭在了崔荣宰的肩膀上,那模样就像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姑娘,扭扭捏捏的,“你快摸摸我这心跳,比我冲10个50的时候跳得还快。”

“不摸。”崔荣宰一把把手抽了出来,还故作嫌弃地甩了两下。

“你俩就不能安静安静?”

林在范本来就紧张,再加上被这俩人一闹,心情更是莫名烦躁,“不爱看就出去!”

几个人说话间,水底下的两人已经游了50米,转身出来的那一刻,大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成绩只相差0.1秒。前50米王嘉尔稍稍领先。

后50米的竞争更为激烈了,两个人你追我赶,压根看不出谁快谁慢。最后15米,两个人的体力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完全就是靠平时训练的积累以及个人的意念在支撑着。

“扑通——扑通——”

林在范甚至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快速而有力,仿佛即将冲破他的胸膛。他握紧的双拳正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视线也紧紧追随就要触壁的两个人——

“啪——”

两个人几乎同时触壁。所有人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来不及喘气,又迅速把目光转向了对面的大屏幕上。

成绩已经出来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只有0.07秒。这是肉眼所不能分辨的输赢。




“操!”

从泳池方向传来的咒骂划过每一个人的耳膜,紧接着,是一副大红色的泳镜被人狠狠地扔到了岸上。那泳镜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然后,落在了不远处的凳子旁。

输的人是王嘉尔。0.07秒,不算是意料之外,但他却觉得自己输得难看。




段宜恩可谓是火急火燎地走出了更衣室。更衣室外站着不少人,见他出来,好几个别组的队员都笑着上前同他打招呼,他一一敷衍了事,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找到王嘉尔。

游泳馆外头,他总算看到了几抹熟悉的身影,他加快步伐走过去,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王嘉尔呢?”

“他回去了。自个儿打车走的。”

林在范拍了拍段宜恩的肩膀,“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他这个人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不坏,就那张嘴忒欠了点。”

“是啊,嘉哥就那样。”

金有谦也出来帮腔,“人特好,就是嘴巴不饶人。这次的比赛对于他来说意义不同,所以落选了,可能他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才会做出比较出格的举动来。”

段宜恩一愣,重点却放在了另一句话上,“意义不同?这次的比赛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吗?”

像是触到了什么敏感话题,金有谦和崔荣宰立即噤了声,还是老练又有担当的林在范在沉思片刻后,缓缓道来。

“确实是有一些难言之隐,事关他的家庭。不过我们都是局外人,也不好在背后议论些什么。你要真想知道,还得等到他亲自同你开口。”

这么一说,段宜恩也识相的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把手机放回裤兜里,挠了挠后脑勺,才有些难为情地开了口,“他…还好吧?”

“不太好。”崔荣宰向来心直口快。

“的确不太好。”

在向崔荣宰扔去几记眼刀之后,林在范才一点点的把话圆了回来,“不过他也不是个不明白事理的人,等他想清楚,这道坎自然也就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一行人打算出去吃,权当是犒劳自己,毕竟辛苦了一个礼拜,不吃顿好的着实说不过去。

临走前,林在范瞧了眼已经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的人,觉得这么闷下去怕只会憋出病来,便走过去试探性地推了那人几下。

“真不去?”

“不去。”

“有你最爱吃的也不去?”

“懒得。”

林组长彻底没了辙,看来这人消极起来连那张嘴巴的战斗力也跟着下降不少。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总之,让人怪不习惯的。

林在范出去没多久,寝室的门又被人打开了,王嘉尔寻思着估计又是哪个不甘心地想叫他一起去吃饭,便翻了个身,准备应付过去。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回进来的人,是段宜恩。

段宜恩进屋后也没说话,随手拎了张塑料板凳过去,放在了王嘉尔的床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喝酒。”

不等那人开口,他便笑眯眯的把买好的听装啤酒打开,“砰”的一声,易拉环被他扯开,一些调皮的白色泡沫也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王嘉尔不知道段宜恩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还是乖乖地把酒接了过来,他正愁一肚子的闷气没地方发,这酒来得还算是及时。

一听酒下了肚,王嘉尔才悠悠道,“你怎么没去吃饭?”

“找你喝酒啊。”

段宜恩回答得但是爽快,他把王嘉尔手中空了的易拉罐拿过来,踩扁,扔进垃圾桶里,接着又打开一听递了过去,“还生气呢?”

“放心,我生的是我自己的气,技不如人,也只能和自己过不去。”

段宜恩心下了然,便也没再接话,两个人就这么默契的一言不发,喝着手中的啤酒,一罐接一罐,等到那一打啤酒都被消灭干净的时候,王嘉尔的脸上也浮现了点点红晕。像天边的晚霞,有些醉人。

“段宜恩,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练游泳?”

王嘉尔显然是进入了微醺的状态,他放下易拉罐,里头还剩下三分之一的啤酒,他暂时不打算喝了,于是便重新把耳机罩上,躺在了床上。

“因为喜欢啊,所以就不想放弃。”

段宜恩如实说道,“那你呢?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一行?”

王嘉尔把双手交叠在肚子上,眼神迷离,没有焦距,他嘴角轻轻向上翘着,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东西。

“我吧,父母离婚得早,我打小就是我妈一个人拉扯大的。她好强,为了能让我有出息,给我报了好多的兴趣班。可是啊,最后唯独坚持下来的也只有这游泳。我们那儿的冬天不下雪,南方嘛,都是湿冷,最冷的时候气温也只有一两度。我记得那时候我七岁,整个队里最小的是我,按理来说我应该是有特权的,可我妈,愣是让我随大流。”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许是不甘心,便拿起桌上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我们那儿的游泳池是露天的,到了冬天那水就是刺骨拔凉的。我小时候特别怕冷,一到下水的时候就哭着耍赖说什么也不下去,可我妈压根不吃这套,直接把我从地上拽起来,一把就把我往水里扔。”

王嘉尔笑了,笑容里夹带着的是对儿时的怀念与向往,“所以啊,我这性格也随了我妈,要强,当初也就是这股子精神把教练给打动的。”

他忽然又停了下来,这一次,他敛起了笑容,语气也变得沉重,“我来队里的时候曾经发过誓,希望将来能够出人头地让我妈过上好日子。前几年一直浑浑噩噩的没什么出息,这两年好不容易眼看着有起色了,指望的就是这次的比赛——”

到了嘴边的话莫名卡了壳,他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的,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可惜啊…”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大概是酒精的后劲上来了,觉得困乏,他叹了口气,慢慢地把眼睛合了起来,“是我自己不争气,这次落选了,就不知道下次机会什么时候来了…”

耳机里放着的是王嘉尔最喜欢的抒情歌,在很多难熬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听着这首歌,默默在僻静的地方抹着眼泪。

说完了这些话,那歌也正巧告一段落。第二首歌是一首没有歌词的轻音乐,每次在他心浮气躁沉不下心来的时候,都会一遍遍地听着,直到心情舒畅,把事情想明白。

然而,这首轻音乐已经快要播放到一半了,王嘉尔还是没能听见段宜恩的回话。他寻思着那人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正打算摘下耳机睁开眼睛一探究竟之时,耳机却被另一只手摘了去。

他募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段宜恩正趴在他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他的目光与往常不同,看上去要更柔软上几分,宛若一汪清泉,可以滴出水来。

“王嘉尔。”

段宜恩在说话的时候,王嘉尔甚至可以嗅到他嘴巴里那股甜甜的麦芽味,明明都是酒精在作怪,但不知怎的,在他看来,段宜恩与别人总是不同的。

“两年前的事情,我是被人陷害的。尿检之前,我唯一喝过的别人递过来的水,就是我最好的朋友给的。他当时是那场比赛的第二名。”

这件事情曾经仿佛一场罪恶的梦魇,让段宜恩一蹶不振了好久。他永远忘不掉那个人给他递水时候的笑脸,以及东窗事发后,他跑去质问他时,那个人满脸的不屑与憎恨。

段宜恩想不明白,这个曾经被自己视为最好的朋友的人,居然在背地里无时无刻的想要陷害自己。不仅把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还差点让自己溺死在深不见底的大海里。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解释?”也有可能是酒精在作祟,王嘉尔觉得此时的自己太不够冷静。

“没有用的,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段宜恩倒是笑得释然,“况且,我压根不在意他们相不相信。”

王嘉尔一怔,仍是觉得不解,“那你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因为…”

段宜恩从塑料凳子上站起来,转而坐在了王嘉尔的床边。他压低身子,把唇瓣凑到了那人的耳朵旁,低沉的声音极其富有磁性,“我在意你。”

意料之中的,王嘉尔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他的呼吸显然停滞了一拍,还没来得及调整好频率,就看到视线里的人先是抬起了脸,紧接着,那张脸在自己的视线内逐渐放大,最后,那个人的唇瓣牢牢地贴在了自己的双唇上。

这已经不是王嘉尔的初吻了,可这个吻却比初吻来得更让人动情。

“王嘉尔。”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段宜恩看着那张红透了的脸,再一次正经地唤了他的名字,“跟我在一起吧。”

那张一开一合的嘴,上面还残留着属于自己的气息。

王嘉尔的大脑霎时间空白一片,老实说,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告白,即便是没有罗曼蒂克和鲜花,但至少也该是个像样的场合,而不是在这样一个草率而仓促的环境。

他是没有任何准备的,他承认。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足为奇。他琢磨了好久,也不知道哪一种回答会更加适合这个表白,便索性一咬牙,由着自己的本能脱口而出,“那是你在上面啊…还是我在上面?”

段宜恩差点破功,他倒是从来不晓得王嘉尔还有这般天马行空的想法。他假装思索片刻,才勉为其难地说道,“嗯…你先选。”

王嘉尔顿时傻了眼,“我我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听林在范说,他是在上面的那个。”

“不知道的话就算是自动放弃这个机会。”

段宜恩笑得满脸得逞,右手还举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那就该我了,我选择,在上面。”

什么?!王嘉尔是彻底懵逼了,那要按照段宜恩的意思,自己从今往后就得被他压了?这他妈怎么行?!这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王同学立即拍案而起,打算同恶势力抗争到底,“段宜恩我操你——”

“嘘…”

段同学一个眼疾嘴快,直接用刚才的招数堵住了王同学的嘴,简单粗暴,快而有效,“是我操你才对。”

!!!

“段宜恩老子他妈的还没答应你呢!你嘚瑟个屁啊!”

“那我就每天都来缠着你,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段宜恩弹了弹王嘉尔的小脑门,笑容那是相当志在必得,“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

…好吧,王同学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被段同学撩到腿软,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要对他俯首称臣了。

罢了,王嘉尔摆摆手,无奈地叹着气,至少还有长时间的免费柠檬茶喝,应该算得上是笔不赔本的买卖吧?

不过这话千可万不能让林在范知道,不然他又得带头嘲笑自己没骨气了。




将近打铃的时候,林在范才不紧不慢地回来,他往屋里一瞧,这王嘉尔居然不在!他心下一惊,寻思着那人不会是想不开寻短见去了吧,便一个反手把门关上,扯着那破锣嗓就开始冲着客厅大喊——

“王嘉尔!王嘉尔呢?!你们看见王嘉尔没有?!”

“王嘉——”

“闭上你那臭嘴行不行?”

身旁的黄色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紧接着,跟着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叫丧啊?!”

“你在呢?”

林在范面露喜色,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等会儿…你这是在…段宜恩房间?你俩没毛病了?”

“你他妈才有毛病呢!”

要不是这扇门限制了行动,王嘉尔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给你看泳裤呢!不是你说的Speedo新款吗?”

“哟呵!这才一顿饭的功夫您就想通了?这段宜恩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不要滚蛋!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要,怎么不要。怎么说这回掉的也是个馅饼,启有不要之理?”

林在范乐呵呵地搓着手,表情戏谑又打趣,“所以说,你这算是愿赌服输?承认自个儿对段宜恩是有点意思?”

“是又怎样?”

王嘉尔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男子汉大丈夫的,没啥好隐瞒的,“不然你以为这条泳裤谁给你掏的钱?”

“我靠!”

随着一声惊呼,段宜恩的房门被一把推开,王嘉尔一个躲闪不急差点摔在地上,“我操林在范,你他妈要死啊!?”

林在范现在可没那功夫和王嘉尔掰扯,他一个箭步跨到段宜恩面前,把那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瞪得贼大,“恩人呐!”

王嘉尔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你说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一条泳裤至于吗你?”

“您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林在范无视了身后王嘉尔地吐槽,紧紧握住段宜恩的手就差没落下两行热泪,“总算是有人替天行道把这王八犊子给收走了!”

“噗——”

段宜恩一口汽水喷在电脑屏幕上,他看着王嘉尔那张由红变白最后气到发黑的脸,和林在范对视一眼后,两人集体笑得瘫软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霸王被气得那叫个憋屈,他抬起脚,凶神恶煞的一人赏了一脚后,才把双手往腰上一插,指着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都他妈给老子滚蛋!老子才不稀罕!”




日子就这么吵吵嚷嚷地过着,转眼间,让众人翘首以盼的比赛终于到来了。整个队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股憋了好几个月的劲儿总算是找到地方发泄了。

一行人坐了飞机又转了动车,等到达比赛驻地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不同程度的疲惫。

分配房间这种小事一般来说都是队员们自己解决的,林在范身为组长,通常情况下都是由他来组织这件事情。在分配到王嘉尔的时候,他也没多想,房卡递过去的同时还顺口说了句,“你和段宜恩一屋?”

不曾想,王嘉尔瞬间炸了毛,“我才不要和他住一屋!”

在一旁站着的教练无意间听到了这两句对白,还以为王嘉尔还在为之前选拔的事情闹情绪,便满面严肃地走过去,义正言辞地对着那人说道,“我说过多少次!比赛不能带情绪!这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还跟别人过不去呢?!”

“我…”

王嘉尔哑然,实则心里暗自叫屈,教练您是不明白啊,我要是跟他住了,不得被他折腾得够呛?这赛还比不比了?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的两个星期的精力,要在这节骨眼上破功,那不都得玩完?

当然,这话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王嘉尔叫苦不迭,不晓得如何反驳,便只能低着头任由教练训话。

事情的最后,以段宜恩也不愿意和王嘉尔住一屋而告一段落。谢天谢地,王嘉尔重重地舒了口气,还算你小子识相。

“我也不想跟你住。”

等电梯的时候,段宜恩忽然压低声音在王嘉尔耳边说道,“我是真怕我会忍不住。”

王嘉尔一抬头一瞪眼,看到的就是那一副痞里痞气的表情,他便当即涨红了脸,一巴掌呼在了段宜恩的右肩上,“臭流氓!”




比赛有条不紊地进入到了第二个比赛日,晚上按理来说每个人都应该是在房间按摩放松的,可教练却突然把所有人召集过去,像是有话要说。

一进屋,大家各自坐好,教练扫了眼在座的人,人齐了,他才清清嗓子,不疾不徐地道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才,组委会召集教练开了个会,会上说,这次的比赛关系到明年下半年亚洲赛的人员选拔,所以,只要是被选上的,立马可以去国家队参与备战。”

“所以…”

教练停顿片刻,缓缓点燃一支烟,“后天的接力,是骡子是马,那就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会议简短而有效,就像往烧得正旺的火上浇了勺油,那火苗窜得更高了。散了会,大伙儿是各回各家,王嘉尔站在房间外琢磨了片刻,还是一转身朝着段宜恩的房间走去。

同屋的队友也算识相,见王嘉尔找来了,便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喂,段宜恩。”

小霸王一改之前的跋扈,难得认真地站在了段宜恩的跟前,他看起来不太自然,还夹杂着些紧张,双手放在裤腿两侧,明摆着是要把裤子抓皱,“要是你被国家队选上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去。我不仅会支持你,我还要更加努力,争取尽快追上你的步伐,变得像你一样优秀。”

段宜恩被这架势弄得先是一愣,继而才在那认真的只言片语中笑开了花。他站起来,二话不说的把王嘉尔搂紧了怀里,轻拍着他的背,既想笑又心疼。

“那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一起努力好不好?”

怀里的人揉揉鼻子,才伸出手环住对面的人,“好!”




接力比赛通常都安排在每一场比赛的最后一项。混接当天,王嘉尔是没有项目的,段宜恩加上接力一共是有两项比赛。但毕竟重要的在后头,所以前面的项目权当是热身。

王嘉尔因为要去赛场观看比赛,所以选择了第三班去游泳馆的车。到达场馆的时候,第一项已经比完了,段宜恩当做热身的项目正好就是第一项,所以不出所料,他现在肯定在放松池里。

王嘉尔向着他们休息的区域走去,这前脚才刚迈进休息区,就看到崔荣宰火急火燎地向着他跑过来。

“嘉哥你总算来了!再找不到你我就该打车回去要人了!”

“怎么了这事?我不在这儿呢嘛?”王嘉尔白了崔荣宰那小子一眼,这毛躁的性格怕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嗨你可别说了。”

两人边向着休息区走去,崔荣宰边同他解释来龙去脉,“段哥脚扭了!接力他上不了了!”

“什么玩意儿?!”

王嘉尔当即停下脚步,一把摘下挂在脑袋上的耳机,表情那是相当不冷静,“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崔荣宰也急得够呛,“我还在做操呢,就看见教练和朴医生扶着段哥走了过来,我这还来不及问,就被教练催着找你来了。”

“操。”

王嘉尔低声咒骂了一句,“他人呢?”

崔荣宰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属于他们的休息区,那里此时正围着好几个人,“那儿呢!”




王嘉尔扒开人群挤进去的时候,段宜恩还没来得及把泳裤换下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从泳池里起来。

“怎么回事?”

王嘉尔居高临下地站在段宜恩跟前,语气少有的冰冷,很显然,他在生气。

见状,朴珍荣立马出来接了话茬,“放松池旁边有个小台阶,他没留神,就给踏空了。”

“怎么没摔死你呢?”

冷哼一声,王嘉尔搁旁边坐了下来,他盯着段宜恩那肿得像馒头似的脚踝,不满道,“教练呢?他怎么说的?”

“教练刚走,下一项该bambam了,这会儿他应该是去看台了。”

段宜恩的手臂反撑在垫子上,白皙的胸膛正随着喘息的节奏上下起伏着,发梢还断断续续地向下滴着水,“他就说让你上呗,所以赶紧让崔荣宰找你去了。”

王嘉尔咬着牙没说话,那双眼睛像刀子似的狠狠盯着段宜恩,半晌,他又猛地一下从垫子上站起来,把耳机一摘,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段宜恩的胸口上。

“我他妈告诉你段宜恩,这事儿咱俩没完!”




不顾众人阻拦,小霸王又气势汹汹地杀出了游泳馆。场馆外头的人不算多,有出来透气抽烟的教练领队,也有贩卖游泳装备的小商贩,还有三三两两等车准备回驻地的队员。

王嘉尔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的生气不是没有理由,对于专业运动员来说,保护好自己更像是一种职业操守——特别还是大赛当前。不可否认,在这一点上,段宜恩做得并不好。

他手撑着铁栏杆,距离接力比赛还有两个多小时,时间还长,他还有足够的精力来调整自己的心态。

“还生气呢?”

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嘉尔下意识地回过头,才发现是扭到脚的段宜恩正一瘸一拐地从游泳馆里追了出来。

“我操!”

嘴上虽说是别扭得不行,可王嘉尔还是行动快于思考,一个箭步过去,搀住了段宜恩的其中一只手,“脚不想要了就直说,改明儿我就让教练送你去残奥会。”

“我真不是故意的。”

等到两人一齐靠在了铁栏杆上,段宜恩才一本正经地开口,“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是,我承认,这件事我的确做得不对,大赛当前出这样的差错,是我罪不可赦。”

“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王嘉尔着实气不过,便抬起手,用食指狠狠戳了几下段宜恩的脑门,“整个队的努力就差点要因为你白费了段宜恩!这要换做是我,我估计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得亏教练宠你!”

“是是是…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吗?”

段宜恩谄媚地笑着,趁其不备,“吧唧”一口,在王嘉尔的脸侧留下一个带着水渍的吻,“现在一切还来得及,还不赶快进去准备?”

“你他妈疯了?!”

对于如此开放的行为,就连小霸王也感到震惊,“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看就看呗,也省得到时候我还得宣示主权。”

段宜恩把双手贴在把王嘉尔的脸颊两侧,强行让他把脸转过来看向自己,他敛起笑容,黝黑的眸子坚定且执着,“这不正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吗?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我的冠军。”




我的冠军。

王嘉尔把这四个字从头到尾念了好几遍,才终于昂首挺胸,扬起下巴,骄傲的姿态和段宜恩记忆中的影子一模一样。

他举起左手,四指握拳,唯独大拇指自信地指向了自己,傲气满满的笑容挂在脸上,这才是那个桀骜不驯、集霸气与血性于一身的小霸王——王嘉尔。

“看我的吧!”




比赛很成功。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绝对优势,但也好歹赢得也是有惊无险。

金有谦的仰泳,从第一棒起就为他们的夺冠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相比之下,第二棒崔荣宰的蛙泳要稍微弱一些,但尽管如此,他也还是始终紧咬不放,在与王嘉尔交接棒的那一刻,他们的队伍位列第三名;王嘉尔从入水开始,就把自己优秀的蝶泳功底展现了出来,他一路过关斩将,把差距缩短到最小,在与林在范交接棒的瞬间,他们已经排在了第二位,与第一名的差距不过半秒;林在范是一名遇强则强的优秀选手,他的100米自由泳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水平。他奋起自追,不到50米就已经与处在第一名的代表队齐头并进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用说的,林在范发挥出色,把原本第一名的代表队反超了将近1秒。

掌声与欢呼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看台上的观众纷纷沸腾了。四个人在岸上紧紧相拥,泪水无不例外地浸湿他们的眼眶,夹杂着这段时间以来的酸甜苦辣,纷纷落了下来。




段宜恩,你的冠军做到了。

他没让你失望。




三个月后,王嘉尔收到了来自国家队集训的通知书,与他结伴而行的,还有他同寝室的好兄弟——林在范。

不过相比之下,林在范就没王嘉尔那么愁眉不展了,因为此次队里派出的随行医生正是朴珍荣。

“我他妈真是要被林在范那孙子给气死。成天在老子面前嘚瑟来嘚瑟去的,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他做了兄弟!”

“没办法,那也算是人家的优势。”

段宜恩把王嘉尔拽到自己跟前来,一个用力,那人便跌进了他的怀里,“别想太多,咱们不是约定好了吗,要一起努力。”

“你说的?”

“我说的。”

段宜恩语气轻柔又不乏坚定,他收紧手臂,把怀中的人圈得紧紧的,然后低下头,把脑袋往那人的怀里靠,“在那边一定记得乖乖的,要听话,我呢,在这边会更加努力,为了咱俩能早日重聚而奋斗。”

“一言为定。”

王嘉尔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颇有些幼稚地伸出了小拇指,见状,段宜恩无奈地笑笑,却也还是同他做了一样的动作。

“一言为定。”





北方的天儿,入冬总是入得早,以至于雪花落在王嘉尔脑门上的时候,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没能反应过来。

南方长大的孩子大多是没见过雪的,所以这样的场景放在他们身上,那着实算得上是稀奇。王嘉尔和林在范两个人一路上追逐打闹,玩耍嬉戏,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到了开饭的时间。

食堂里早已人头攒动,两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坐在隔壁桌的队友看到他们来了,突然过来搭了茬,“哎,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教练往你们屋带了个人,好像是新来的。”

“新来的?”

两个人奇怪的对看一眼,表示不解,“没听教练说过啊。”

“谁知道呢。”那队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太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这件事两人并未放在心上。在这样一个优胜劣汰的环境里,来来去去,是常事。有可能你在这里只待了三个月,但是室友,却已经换过好几个了。

没有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事情开始变得奇怪的时候,是因为他们看见朴珍荣站在了他们的寝室门口。

“朴医生你站在这儿干嘛?怎么不去吃饭?”

朴珍荣笑着没说话,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王嘉尔进屋看看。

这是也忒奇怪了,他警惕地看了林在范一眼,那人双手一摊,无辜的表示自己啥也不懂,王嘉尔疑惑地收回目光,这才迈着严谨的脚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行李箱,黑颜色,和自己的那个是同款。募地,他呼吸一滞,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推开了那扇门——




“嘿。”

里头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雪白雪白的,比外头的雪花还要耀眼。

他的笑容很浅,仿佛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弧度,像极了三月春天里的暖阳,直到心底的温暖,融化了冰川,还让人不由得眼眶发胀。

“最近过得还好吗?”

说话间,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睛。

王嘉尔愣在原地,双脚像是生了根,忘记了前进,也忘记了拥抱,





“我们的约定,我做到了。”

在跌入那个怀抱的时候,王嘉尔清楚地听见段宜恩对着自己的耳廓低喃,犹如被拨动的琴弦,弹奏出来的旋律悠远且漫长——

“所以,我来了。”




————End————




(注释:①上量指的是训练中运动量要比平时多很多,通常在练体能或者是在恢复训练水平的前期,都需要上量。比如,平常一节课的运动量基本会在五六千米左右,但是上量就会变成一万米。我印象中我最多一天练过两万五千米。一天三练,早操五点半到七点,上午八点十五到十一点半,下午三点到六点。两万五千米,就是二十五公里,田径场一圈通常是四百米,大概六十多圈?
②其实文中脚扭伤的这个桥段是真实的。特别是接力比赛中的交接棒是需要磨合很长时间的。毫不夸张地讲,比赛期间,我们连睡觉的姿势都会很在意,所以这并不是天方夜谭。)



这篇文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不管大家喜欢与否,总之,我是很喜欢的啦~谢谢你们的支持与陪伴,爱你们(•̀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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