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好甜

接着走呗

[宜嘉]鬼(短篇)


——愿有人不怕天黑和鬼 只怕你心酸皱眉


深夜,熟睡着的人不老实地翻了个身,身上轻薄的毛毯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朦胧间,只觉得泛着凉意的肌肤被覆上了一层暖意,砸吧了几下嘴,满意地正要继续睡过去,却又好像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自己床边。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王嘉尔从大床上弹坐了起来。“啪”的一声打开了床头的台灯,昏黄的光线争先恐后地铺满整间屋子,把空无一人的房间映照得格外孤独。
等等…
空无一人?
那刚才的那个又是谁?
这么想来,王嘉尔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争先恐后地竖得老高。
他壮着胆子来到客厅想要喝口水压压惊,结果这惊没压着,倒又把他结结实实吓一大跳。
这一回,他也顾不上此刻是什么时间,有没有吵着邻居,一路尖叫着跑回房间跳上了床。
躲进被子前还不忘把枕边的手机抓在了手里。



林在范被电话吵醒的时候也不过才是半夜三点钟,就连摁下接听键的手指都是打着飘的。
“喂——”
“在范哥!!家里…家里真的有鬼啊!!”
林在范迷糊得嘴巴只发出半个音节,就被王嘉尔咋呼地打断了。他顿时觉得瞌睡散去不少,可是火气难免也跟着上来。
“你是不是又看错了?”
“绝对没有!”王嘉尔说话间牙齿也止不住地打着颤,“如果说…如果说刚才床边站着的人是我的错觉的话,那…那杯子里的水一定就是有问题!我睡觉前明明接的是开水,怎么…怎么到了刚才…喝进肚子里的就变成了牛奶?!”
林在范翻了个身,倒显得不在意,“牛奶难道不好吗?你不是最喜欢喝这玩意了吗?”
“牛奶是好,我也喜欢喝。可是…可是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啊…”王嘉尔难受得直跺脚,声音也隐隐带着些哭腔,“在范哥,就当是我求你。明天带上你的那些装备来我家一趟好吗?这几天我真的要崩溃了…”
此时的林在范早已没了睡意,他直起身子,正要打开床头灯,却被暗夜中的一只手给止住了。
他一怔,很快会了意停下动作,然后平静地回道,“好,明天我睡醒了就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他半倚在床头,食指和大拇指不断地揉捏着发疼的眉心,良久,空气中传来的是一声为难的叹息,“Mark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只见床边攒动着一个模糊的黑影,看起来有些不真实,但那个泛着凉意的声音的确是从那个黑影身上传来,“我不想让他忘了我。”
“可要是记起你他会更痛苦。”林在范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许是觉得语气有些重了他又立马降低了声音。
“我明天晚上的时候会去找嘉尔。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王嘉尔起初发觉有问题的时候,是在他出院的第二天。
他一不小心摔碎了刷牙的杯子,可是地上的碎片却在他拿来扫把的时候不翼而飞。他呆在原地,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拿来扫把的目的——直至他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发现了那些碎片。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他迎着浑身竖起的汗毛高声乱叫。
第一次是长了脚的碎片,第二次是会自己冲水的马桶,第三次是桌面上不翼而飞的垃圾食品…这每一件都足以让人惊悚至极,而这些桥段加在一起足够可以凑成一部票房大卖的恐怖片了。
王嘉尔觉得再这么下去估计自己得崩溃,于是,终于在白开水被偷天换日的第五天夜里,他拨通了林在范的电话。
林在范在这方面算得上是专家。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做多了伤身子,所以王嘉尔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去找的他。



第二天傍晚,林在范敲响了王嘉尔的家门。
听着屋子里由远到近震得地板咚咚响的脚步声,门才被打开个缝,脚步声又跑远了。
林在范觉着奇怪,推门进屋之后被里头的一番景象惊得花容失色。
王嘉尔正裹着一床棉被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红木桌子上摆满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桃木剑、糯米、艾草,甚至还有一条内裤。
“你、你在干嘛?!”
王嘉尔看着来人是林在范后,才把被子猛地一下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闷死我了!”只见他身上的短袖湿了个通透,还有不少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滴落。
林在范把包放在沙发上,瞟了那人一眼,“别告诉我你弄这些是为了辟邪。”
“不然呢?”王嘉尔拿着白毛巾擦着汗,“我倒觉着挺有用的,至少他今天都没怎么来。”
林在范挑挑眉觉得好笑,“你又怎么知道那是同一个鬼?”
半晌,一声尖叫划破屋顶,王嘉尔一阵风似的跳到了沙发上,“林在范你别吓我!!”



一个小时后,王嘉尔躺在沙发上,听林在范的意思似乎是要开始了。
林在范拿出一小颗药丸却没给他,而是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嘉尔,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忘了什么?王嘉尔觉得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奇妙,却又不置可否。
他记得自己的名字,今年几岁,在哪儿读的书,做的是什么工作;也记得林在范是从小到大玩的很好的哥哥,职业是驱鬼师,有个喜欢了很久却没在一起的人;他甚至记得自己是因为出的车祸进的医院,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才康复出院的。
这些他统统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让他质疑自己的细节却是那么的不容忽视。他不会开车,那么出车祸的时候开车的又是谁?他醒来后并未发现失去了什么朋友,更没有失去血浓于水的至亲。
而每当他问起林在范那个开车的人是谁的时候,对方那飘忽不定的态度更是让他添了几分怀疑。
——嘉尔,你想多了。
这就是林在范一成不变的回答。他曾经歇斯底里,也曾经委身哀求,可那人始终都是拿这个理由来搪塞自己,唯一动容的只有那双眼眸,可王嘉尔永远猜不透。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焦虑的目光让他显得没什么生气,“在范哥,我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
他没理会林在范犹疑,视线落脚的地方仍是雪白的天花板,他的心里莫名涌现一丝悲伤,所以决定吐个痛快。
“我总觉得我好像弄丢了一个人。”
他似乎对我很重要,贯穿了我整个生命。
或许现在的失重感,皆因我失去了那个重心。
“你想好了?”林在范突然冒出的问题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他的声音听起来空荡荡的,像是被悲伤所包围。
王嘉尔正要回答,就又听到林在范开口,这一次,他换了一种语调,“嘉尔你等等,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甚至没来得及说是因为什么,林在范就出了房门。



林在范下了楼,拐了好几个弯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几乎没人的地方。他先是四处张望了几下,停下脚步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
“Mark哥,你真的想好了?”
又是那个模糊的黑影。
“想好了,记不起来其实好像也没那么糟。”
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略显幼稚的行为,他多少还是会懊恼。
害怕那个人会忘了自己,就不断在他身边以陪伴照顾的名义做些恶作剧,知道他最怕这些,所以也知道他一定会去找林在范,那么自己就可以重新活在他的记忆里,即便不真实,至少他也会记得那些曾经的苦辣酸甜。
可是就在刚才,他改变了主意。他似乎低估了自己也看低了他们的感情。那是十二年的携手相伴啊,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他失去的只是记忆,可蛰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却是有血有肉的经历,每一次牵动都会触碰到感官的最深处,从而贯穿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以前是我太自私了,其实嘉嘉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在范深深叹了叹气,“这不关自不自私的问题,你只是太爱他了。你做这个决定的痛苦并不少于任何一个人。”


这一趟外出不过二十分钟。回来的时候林在范也没多言。拿出一颗药丸还顺带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这颗药你服下去。如果做的是噩梦,那么就说明你这里真的有鬼。如果梦是美好的,那么一切都只是你的错觉。”
王嘉尔听话地服了药,不出一分钟他便进入了梦乡。
林在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说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从带来的包包里拿出一瓶药水。他把那药水含进嘴里,然后对着空气一喷——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右侧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
人形一点点的清晰,没过多久,一个清瘦高挑的人影出现在了屋子里。
男人有着雕塑般的脸庞,五官刚毅又恰到好处,只是若被不熟悉的人看见,会觉得他是一个冷冰冰不易接近的角色。
“Mark哥,你再好好看看他吧。这药水撑不了多久,嘉尔的也是。”
段宜恩点点头走过去,在沙发边坐了下来。他的手掌很白,指尖也毫无血色,就像他的脸颊一样。
纤长且泛凉的手指抚上了王嘉尔的脸庞,说话的声音不真实却空洞得好听。
“嘉嘉,最好永远不要记起我。比起这个,我更不愿意看到你无助绝望的样子。”
他的话不多,说完,脸上还露出温柔的笑容。他低下头在王嘉尔的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与此同时,梦境中的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明明是幸福的,可眼角却落下了泪。


王嘉尔醒来的时候,枕巾湿了一大片。
“怎么样?”
王嘉尔侧过脸看了看林在范,又很快把目光转了回去。他的脸庞在灯光的映照下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一下一下地颤动着,像受了伤的蝴蝶。
“梦是好的,却很奇怪。我在里面所有开心的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完成,可那个同行的人明明就在我旁边,我却完全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很重要,重要到什么事情都想着要第一个和他分享,哪怕是不好的,也渴望从他身上得到安慰…”
他的嗓子不知怎的有些发哑,断断续续地说话间,他的眼泪又化作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
“在范哥…”他突然眉头一皱,声音也带着哭腔打起了颤,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甚至不受控制地抽泣着,“我好像真的弄丢了一个人…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可是…可是我怎么也记不起他是谁…”



事情最终告了一个段落。
王嘉尔的家恢复了平静,那个暗中作祟的鬼魂再也没有来过。不知怎的,他竟还有些想念。
林在范说,或许是因为车祸伤到了头部,所以才出现的一系列错觉。
王嘉尔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默默在一旁噤了声。毕竟没有证据来支撑他所谓的“想当然”,尽管那些很的真实,却无力得飘渺。
其实这一切林在范再清楚不过。三个月前的夜晚,因为雨天路滑,段宜恩的车撞上了一旁的护栏。事故的最终结局是,只有王嘉尔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的失忆很反常,医生说是因为逃避某些不能接受的事实而在条件反射下所表现出的选择性失忆。
他不能接受段宜恩离开了他,所以干脆活在一个自己编造的世界当中。那里一切正常,除了没有段宜恩和那无微不至的爱。



深夜,林在范的手机再一次嗡嗡作响,制造出这个噪音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嘉尔。
林在范边接电话边砸吧着嘴,似乎还在为刚才正准备入口的鸡腿感到可惜。
“怎么——”
结果又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头沙哑的声音给打断。
“在范哥。”只是这一次王嘉尔的鼻音很重,像是激烈的哭过。



“我把段宜恩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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