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嘉］流浪（短篇）
——可不可以我陪你流浪，你许我未来？
段宜恩有些后悔了，刚才就不该把自己的午餐施舍给那小乞丐的。
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在施舍了之后这小乞丐居然就赖上自己了。已经足足两条街了，他就这么一直死死跟着，自己去哪他去哪，就像牛皮糖，甩也甩不掉。
自己的步伐快，他就跟着快，如若是自己故意放慢脚步，他还会一头撞上自己精壮的后背。
到了第三条街的时候，段宜恩终于忍不住了，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脏兮兮的小乞丐满是无奈。
“你老跟着我干嘛？”
小乞丐的脸黑乎乎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得没得说，唯独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的是他那双眸子，又圆又亮，像是银河坠入了里头。
只见小乞丐歪着脑袋看了段宜恩，眼巴巴的模样倒又让人于心不忍了起来。
“因为你是好人。”
好人？段宜恩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自己也就是个人，和那好字压根不沾边。
“小朋友你快回去吧，江湖可是很险恶的。”
“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十五岁了。”
“那你也得回去，你跟着我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这是实话，像他这样一个职业的人是会不得好死的。
小乞丐眨眨眼睛，里头的光芒却丝毫没有退缩，“那我就跟着你一起浪迹天涯好了。”
浪迹天涯？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段宜恩把小乞丐带回家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就为了那四个听起来还算是中意的字眼，所以丝毫没考虑将来的事情。
小乞丐洗过了澡，穿着段宜恩小时候的睡衣站在他的跟前。
好漂亮的人儿啊，段宜恩看得都愣住了，一闪一闪的眼睛，像蝴蝶翅膀的睫毛，挺拔却微翘的小鼻子…如果不是因为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来，他一定会更加好看的。
“你叫什么名字？”
“王嘉尔。”
段宜恩笑了笑，眸子更加深邃了，“从今往后我就叫你嘉嘉吧。”
段宜恩就这么带着王嘉尔住下来了。
他慢慢发现，其实带个小拖油瓶的日子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差劲。
至少这个拖油瓶是懂事的，很勤快，也会做家务，还会在自己累得不行的时候替自己揉肩捏背。
这么看来，这的确是笔不算赔本的买卖。
这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段宜恩刚解决完了帮派之间的恩怨，身心俱疲的他，回来连澡也不想洗，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王嘉尔从卧室里跑出来，本想把他叫醒，可是在看到他下巴的胡茬后又突然于心不忍了。
他想了想，只能跑去厕所打开一盆热水，再找来那人平日里用的毛巾，然后动作轻柔地替那人擦起了身子。
但是段宜恩睡得很沉，即便这样也压根没惊动到他，王嘉尔擦拭完最后一道，把毛巾一扔，就这么坐在了沙发边。
他紧紧盯着段宜恩的脸颊，眼睛里的神情却是一种说不出的纠结，半晌，他突然伸出手抚上了那张精致的脸庞，指尖就像是淘气的小精灵，在上头流连忘返。
“咕嘟”，不知怎的，他还紧张得咽了口唾沫，紧接着，只见他慢慢俯下身子，发着抖的把自己软嘟嘟的唇瓣贴了上去。
四片唇瓣紧贴的那一刻，他还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享受还是紧张得不敢看。
段宜恩醒得毫无征兆。
他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几乎是相贴着的脸颊，沙哑地唤了声，“嘉嘉？”
王嘉尔像只受惊的鸟儿一下就弹开了，低着头急匆匆地打理好一切，进了卧室还少有的反锁上了门。
段宜恩撑着身子目击了这一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来回摩挲着留有余温的唇瓣，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了呢？
王嘉尔不记得了。
只知道这一个月以来段宜恩隔三差五就会把不同的女人带回家，那些浓妆艳抹满身香气的女人让他没来由的反感，可是她们总会嬉笑着被段宜恩搂进房间。
最难熬的时候恐怕就是半夜了吧，被女人故意放大的媚叫呻吟声，就像是在拿着刀片一下下地刮着王嘉尔的耳膜。
他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咬着嘴唇失声痛哭。
你不喜欢我可以拒绝的嘛，何必要这么伤害我呢？
你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
王嘉尔失踪了。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离开了。
他只留下了一张字条就不见了踪影。
大意就是感谢段宜恩这半年来对自己的精心照料，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拖累他了。
拖累？段宜恩冷笑一声打翻了屋子里所有的瓶瓶罐罐，却觉得如鲠在喉。
既然那么有本事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帮派之间的纷争让段宜恩没有闲心再去理会这些事情，就在王嘉尔离开后没几天，曾经的仇家就找上了门。
火拼的地方订在了一个废弃的工场，段宜恩在刚到达这里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失神，因为他第一次捡到王嘉尔的时候就是在这附近。
火拼开始得很快，也很激烈。段宜恩可以说是身经百战，所以这些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稍微注意，完全可以毫发无损。
但是对方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几个回合下来段宜恩明显感到体力不支，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对方的刀枪伤着。
今晚可能就要葬命于此了吧，他甚至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好好吃饭。
在这个时候无端念起王嘉尔让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以至于当那个人的声音真切地响起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小心！”
王嘉尔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一把推开了段宜恩，段宜恩一个趔趄没站稳，回过头时才发现一朵诡异的鲜红在那人的胸口前绽放开。
王嘉尔就像一片没了生命的叶子缓缓下坠，段宜恩瞪大了眼睛冲上前，扶住了那人的同时也听见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叫喊。
“嘉嘉！！”
王嘉尔的脸色又是那么的苍白如纸，就像段宜恩刚捡到他时那样，没有血色，白得几近透明。
而那双段宜恩一直最钟爱的眸子，此时也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虚无得让人惊慌。
段宜恩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王嘉尔的脸颊上，他扭曲的面庞都仿佛是在挽留怀里脆弱的人。
王嘉尔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染红，这件衣服是段宜恩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他很喜欢，所以总是穿在身上。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擦去了段宜恩脸上的泪水，他笑得无力，却也是他能给的所有。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爱你啊…段…宜恩…”
这是王嘉尔临死前段宜恩唯一听到的两句话。
段宜恩又被不知名的小乞丐跟踪了，这跟他越发喜欢施舍的习惯有关系。
“喂。”身后那个跟了他三条街的小乞丐叫住了他，语气莫名倔强与要强。
“我可以跟着你浪迹天涯吗？”
段宜恩没有回头，而是眨了眨瞬间变得酸胀的眼睛。
“不可以。”
因为你不是他。
（一发小短文，证明我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