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
Chapter12
“什么？有应酬？”
朴珍荣整理着资料的手停下了动作，满脸诧异地看向低头不语的王嘉尔。
“昨天可是你的生日！到底是什么应酬能让他不回家？！”
“但是他给我定了一个蛋糕。”
“蛋糕？就一个蛋糕？”朴珍荣的语气已经相当不悦了，“这玩意儿你要想吃我天天都能给你买！王嘉尔！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
“你…”
朴珍荣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因为在看到咬着下唇故作倔强的人后，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不该是这样隐忍的表情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份上王嘉尔还要去袒护段宜恩？
如果说以前的圆场还能给自己一个心安，那么这一次呢？又真的可以做到无所谓么？
朴珍荣到底还是恼了。他气不知好歹的段宜恩，更气冥顽不灵的王嘉尔。
“好…你不是说他还给你定了个蛋糕吗？那既然那么喜欢为他开脱的话现在又何必丧着张脸？”
正值午饭时间，公司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朴珍荣的音量猛然间提得很高，可王嘉尔依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倒是他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对着朴珍荣的那半张侧脸没什么表情，可总让人觉得被笼上了一层薄雾。
一看就是心底有事。
这大概算得上是激将法，不然以他的脾性八成是憋到死也不会开口。索性，倒不如换个角度换个方法。
朴珍荣也不知道这招中不中用，他把心里的火气爆发出来的时候还不禁忐忑了好一会儿。
“珍荣…”
呼…随着王嘉尔的开口，朴珍荣长舒了口气。貌似这招是奏效的。
王嘉尔慢慢抬起头，侧目对上了朴珍荣的目光，这么一来，后者才发现前者的眼眶红了一整圈。
王嘉尔的唇瓣在微微打着颤，几次欲言又止后，才哽着嗓子有些沙哑地说道，“Demi的生日…也是昨天。”
王嘉尔之所以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儿映像深刻，正是因为三个多月前的那天下午。
他去段宜恩的公司等那人下班，却在段宜恩出来的时候惊奇的发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就是Demi。
据段宜恩说，她是今天才调到公司里来的，正好被分配到自己的工作组，并且在查看简历的时候他还发现，Demi的生日也是3月28号。
这一切，段宜恩都在那天下班的时候当做趣事和王嘉尔说了一遍。
所以，王嘉尔才会那么的记得这个叫做Demi的女孩子，也才会对段宜恩在自己生日当晚的不归家那么耿耿于怀。
朴珍荣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看到了？”
“没有。”王嘉尔如实地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太巧了。巧到我没有办法不去怀疑。”
“可你也只是猜测不是吗？”
“那如果是你呢？你又会怎么想？”
朴珍荣愣了半晌，突然对于王嘉尔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感到了理解。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很难说清楚这是种怎样的感觉，但它就是这么真实的发生了。
“我…大概会像你一样吧。”
朴珍荣没了之前的恼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他突然有点儿讨厌起自己来。讨厌自己的自以为是，以及那些不由分说地责备。以至于到了此时的“感同身受”，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拧了下似的，揪着疼。
“嘉尔对不起，刚才我…”
“珍荣…”王嘉尔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用双手托着额头，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我好累啊…可是、可是我没办法放下他…我太爱他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力气来维持这段感情…”
朴珍荣陡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他伸出手拍了拍王嘉尔的肩膀，触碰上去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有液体从王嘉尔的眼眶掉落在桌子上。
一颗接一颗，是透明，也是心碎。
王嘉尔的晚餐没有回家吃，而是和朴珍荣去了一家小餐馆。
期间，王嘉尔的电话响了五六次，又都被他全部挂了去。
“为什么不接？”
“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今天有向你道歉吗？”
“有，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原谅他。因为每一种宽恕我都觉得是在伤害我自己。没有哪种是不疼的。”
“那就别想了。”朴珍荣拿起酒杯碰了一下王嘉尔面前的杯子，“跟着自己的心走。”
毕竟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解脱与煎熬，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王嘉尔今天的话特别少，即便是进了家门，也没多去看段宜恩一眼。
也不知道段宜恩是心虚还是怎么的，平日里基本无动于衷的他，今天居然主动迎了上去。
“你去哪儿了？”
“跟珍荣吃饭。”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方便。”
“嘉嘉。”段宜恩突然上前抓住了王嘉尔的手臂，语气也有些急切，“昨晚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那个应酬…我是真的推不掉，所以…”
“好了段宜恩。”王嘉尔推掉了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咱们别说这个了。我累了，想休息了。”
“嘉嘉…”
而回答他的，只有平静如水的关门声。
王嘉尔没撒谎，他是真的累了。
浴室里，蒸汽遮住了整面镜子，他站在原地，却没办法看清楚自己的表情。
发梢上的水珠顺着脸颊落下，有点咸，也有点儿苦，刺得他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一直以为真正的心碎应该是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总要发泄出心头的不快才肯罢休。
可当真的到了这个份上，他才猛然间意识到，真正的心碎，原来只有无声的沉默。
毕竟，哀莫大于心死。
他已经疲倦到没法开口多说一个字。
（关于段宜恩到底是因为应酬还是像嘉嘉猜测的那样，我想你们应该都有自己的答案，我不想把我的答案写出来，因为容易左右你们。一千个人的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