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
Chapter13
林在范对于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感到意外——王嘉尔。他已经很久没来找过自己了。
带着稍许疑惑接通电话，对方只是默默问了句，林医生你有空吗？过来陪我坐坐吧。
林在范顿了半晌，“你在哪？”
王嘉尔报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林在范挂了电话，对着在座的朋友微微欠了欠身，说是有点儿急事，下次再好好和他们赔礼道歉。
朋友们都不禁抱怨了起来，说他坏了大家的兴致，好不容易的聚会，还没尽兴就要走了。
林在范也不解释，只是一个劲的赔着笑，说下次他请客，一定让大伙玩得开心。
总归是成年人了，大家也不会太过于为难他，象征性地抱怨了几句后，也都让他离开了。
走之前，大家也不忘嘱咐他一句，路上小心。
王嘉尔是在一个清吧打的电话。那个时候他才刚坐下没多久，面前的啤酒也才刚喝下小半听。
而林在范到的时候，他面前的那罐啤酒已经见底了。
林在范在王嘉尔对面坐下，身上还夹带着风特有的气息。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还是给你要了杯这个。”
王嘉尔推过去的是一杯莫吉托。上回他在酒吧喝醉的时候，林在范点的也是这一个。
“挺好的，我每次也只喝这个。”
“那就好。”
林在范端起桌面上的酒杯抿了口里面的液体，王嘉尔却始终垂着头，默默转着两只手的大拇指。
气氛一度凝固，直到林在范放下酒杯，舞台上抱着吉他的小伙子刚结束一首歌的弹唱。
“最近还好吧？”
“除了这两天。”
“看你这段时间也没怎么来找我，我寻思着应该也是。”
王嘉尔扯动嘴角笑了笑，却没有作答。
舞台上熟悉的伴奏又响了起来，陌生的男人坐在舞台中央，安静又专注地拨弄着指间的琴弦。
是一首传唱度很高的老歌。王嘉尔在读大学的时候还一度迷恋了这首歌很久。
林在范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而眼睛却始终打量着王嘉尔没有离开。他觉得他的猜想八成没错，对面的人，估计期望落了空——过了个不太好的生日。
只是，他想等王嘉尔主动向他开口。不然这一趟出来得就毫无意义了。他可是扔下了一群认识了好多年的老朋友。
台上沧桑的男声还在继续，眼看歌曲就要到达副歌部分，王嘉尔才动了动脖子，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生日那天…段宜恩没有回来。”
“应酬？”
“他是这样说的。”
“那你呢？”
“我？”
“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林在范的脸上始终维持着若有似无又志在必得的笑意，看得王嘉尔有些不自在。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被迫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王嘉尔没理由的结巴了，他突然有些烦躁地薅了把头发，却依旧没能说出后头的话。
林在范的笑意深了些，他把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睛闪烁着的光线不止一种颜色。
“其实哪种结果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因为最让你耿耿于怀的是他没回家，而不是这其中的原因。”
一语成谶。
王嘉尔像个露出了马脚的小偷，霎那间无处可逃。
林在范没说错。就算段宜恩真的是因为应酬而没有回家，他也打心底的觉得没办法原谅。
无论是为了工作，亦或是心怀鬼胎，他在意的，压根就不是过程，而是那个结果。
他期盼了那么久的日子，最后却是以这样一个结局收场，换做谁，怕是都不会甘心。
王嘉尔并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任性的人，他的每种难过，总会有理由。
记得刚入职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很忙，做着比狗还累的工作，领着比脸皮还薄的薪水。
那一年，也是王嘉尔生日那天，准备得到升职机会的段宜恩突然接到通知，说要出去陪领导应酬。
王嘉尔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答应。
就在他以为这次的生日大概要独守空房的时候，段宜恩回来了。
他的脸颊红通通的，上面还挂满了晶莹的汗珠；他的手上提着一个黄色的纸盒，里面放着的是王嘉尔最喜欢的芝士蛋糕。
王嘉尔诧异地愣在原地，一时半会儿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段宜恩兴冲冲地上前，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然后紧贴着他的耳廓，对他说了句生日快乐。
他们在一起七年，七个生日，可再也没有哪句生日快乐能像那次一样让王嘉尔心动过。
事后他才知道，那个晚上，段宜恩用尽了一切理由才得以逃离那个饭局，不惜惹怒领导，也因此丢掉了那次升职的机会。
走出清吧的时候，王嘉尔的眸子已经染上了稍许醉意。
他走路变得有些摇晃，一个不注意，就这么硬生生地摔在了林在范的怀里。
林在范急忙伸出手揽住他，王嘉尔却再也没从那怀抱里起来。他的额头顺势抵住林在范的肩膀，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好累啊…真想出去走一走啊…你会陪我的吧…林医生…”
林在范犹豫了半晌，右手轻轻动了好几次，最终还是颤巍巍地抬起来，环住了王嘉尔。
“只要你愿意。”
王嘉尔倏地就笑了，他的笑声很轻，漂浮在空气上，撩拨得林在范的心有点儿痒痒。
“林医生…如果没有段宜恩…和你在一起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在范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半晌，又像是被水浸湿了的棉花糖，不知不觉融化在了晚风里。
他的手下意识地把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了些，唇瓣也不自觉地摩挲着王嘉尔的发顶，香香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孔，有那么一瞬间，他贪恋得不愿意放开。
“你醉了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