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
Chapter15
最近一段时间，王嘉尔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以前的一些日子。
有与段宜恩有关的，也有与他无关的。
王嘉尔只是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儿奇怪，多愁善感这个东西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和他搭上边的才对。
他想起大学的时候，同寝的舍友基本上都是“有故事”的人。要不就是正在恋爱中，要不就是已经谈崩了好几个。
那个时候的王嘉尔到底算是个异类，毕竟在没遇到段宜恩之前，他的感情经历还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大学的男生宿舍是六人间。六个人，除了他，其余的五个人都在大一刚开始不久后，接二连三地找到了心仪的女生。
所以啊，王嘉尔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是爱情里所有的美好与丑态他都见过。
他见过恋爱初期欢天喜地的甜蜜，也见过结束恋情要死要活的颓废。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无感的，除了偶尔会觉得有些厌烦。
他着实见不得一个大老爷们为了这些情爱之事而一蹶不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无数人为了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而苦恼。
自古以来不都是——喜欢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想念了就见面，被负了就别回头。
王嘉尔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在他对铺的男生又一次因为分手而彻夜买醉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过去把那个男生痛骂了一顿。
而那个男生带着酒气的回答，也让后来的王嘉尔明白了许多。
那个男生说，因为你不身处其中，所以你才能说得那么洒脱。嘉尔，恋爱这道题太难了，你没谈过恋爱所以你是不会明白的。
是吗？
是吧。
原来时间真的会把一个人变成他曾经最瞧不起的那类人。
对于王嘉尔的重归于好，林在范并未感到诧异。
他甚至连句责备的话也没多说，只是笑着看着眼前的人，一如既往的温柔，“能想通就好，我就怕你总和自己过不去。”
王嘉尔微微啃咬着下嘴唇，眼睛也不敢直视林在范。他说不上这股怪异的愧疚感的来源，总之把他折磨得有些不好受。
“对不起，林医生。”
“为什么要道歉呢？”
直到这个时候，王嘉尔才勉强把目光放在了林在范身上。林在范依旧笑着，双手撑在桌子上，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
“我…不知道。”王嘉尔叹了叹气，看上去颇有些挣扎，“就是觉得…欠你的。”
“你并没有欠我什么。”
林在范收起了笑容，正色的样子让王嘉尔有点儿不适应。
“嘉尔，选择权永远都在你手上。我们不能左右，更不能逼迫。”
“话是这么说，可是——”
“没有可是。”
该果断的时候林在范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说得难听一点，这本来就是一场赌注。无论输赢，都得坦然接受不是吗？更何况，愿赌服输的道理怕是三岁小孩都明白。”
如果说之前王嘉尔对于林在范的用意还处于捉摸不透的状态的话，那么此时，八成是可以确定了。
林在范在用一种很隐晦的叙述手法告诉王嘉尔，自己喜欢他。并且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谢绝了林在范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王嘉尔独自离开了。
他上了出租车，来到了和段宜恩事先约好的餐厅——这是最近新开的一家以东南亚风味为主的餐厅，反响还不错，就是人多了些。
王嘉尔到达餐厅门口的时候，外边等位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他抬起头向餐厅里望去，没多久，就看到已经找到位置的段宜恩在对自己招手。
王嘉尔走过去，发现段宜恩已经点好了单，他拿过菜单扫了两眼，发现都是网上强推的主打菜。
“我就先点了这几样，如果不够的话你看看还想吃些什么。”
“不用了，不够再说。况且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喝了一口已经盛好的柠檬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段宜恩递了一个黑色的盒子过来。
王嘉尔看了眼盒子，又抬起眼睛看了看段宜恩，显然充满了疑惑。
“打开看看。”
段宜恩抬了抬下巴，示意王嘉尔把它打开。后者摸不着头脑地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了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嗒——”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项链。一条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项链。王嘉尔惊讶得微微张大了嘴巴，却迟迟没有任何行动。
“戴上去呀。”
段宜恩笑得欢喜，还用手戳了戳王嘉尔的手臂，“怎么？看傻了？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快戴起来看看合不合适。”
王嘉尔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眨眨眼睛，如视珍宝般的把项链拿了出来。他尝试着把链子扣在一起，却又因为看不到的缘故变得不好操作起来。
见状，段宜恩“扑哧”一下又笑了。他站起身，一边调侃着王嘉尔怎么还是那么笨，一边接过项链的两端，不出几秒，就把项链扣在了一起。
王嘉尔静静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一动不动。萦绕在他鼻间的是段宜恩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
他从未有一刻像此时那么安然过——至少这段时间以来是这样的。
他忍不住把脑袋忘段宜恩的胸口处蹭了蹭，那股气息变得愈来愈浓，最后化作一团雾气在他脑海中爆开。
“砰——”他募地发觉，自己怕是这一生都没办法去恨这个人。
王嘉尔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就已经猜想到，朴珍荣一定会拿他胸前的项链来打趣。
果不其然，“例行公事”的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就看到朴珍荣眼睛一亮，表情也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哟，新的？”他把包一扔，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段宜恩送的？”
王嘉尔故作嫌弃地拍掉了那只伸过来的手，眸子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嗯，生日礼物。”
“啧啧啧…”朴珍荣半眯起眼睛，故意装出满脸嫌弃的模样来，“可以啊，够下血本的啊。要是谁送我一个这玩意儿，我也天天戴着去炫耀。”
“我又不是看着它贵才戴的。”
“我懂，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看看你那着急的样…是怕我践踏了段宜恩对你的真心还是怎么着？切，德性！”
朴珍荣撇撇嘴，把脸转了回去。王嘉尔知道他没有恶意，所以也只是回瞪了他一眼，便结束了这场引人发笑的斗嘴。
临近下班的时候，组长突然叫住了组里的所有职员。
说是因为这个季度组里业绩好，所以领导特意组织了一个聚会。时间定在了这个星期五。
消息一出，所有职员们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唯独王嘉尔，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可以不去吗？”他思忖了半天，最终还是拍了拍朴珍荣，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觉得可以不去吗？”
…好吧。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不可以。
王嘉尔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太喜欢凑这些热闹了，光是想到那天的场面，都足够他头大了。
“想这么多干嘛呀。”
看着那人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朴珍荣略微不满地推了他一下，“不是还有我吗？到时候实在不行咱俩就找机会偷溜。”
“可以吗？”
朴珍荣开始不耐烦了，他最讨厌王嘉尔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
“哎哟我的祖宗啊，今天才星期一，还有这么多天才到的，你不觉得你的担心太早了点吗？”
“…好吧好吧。”
王嘉尔只能举手投降，看来这聚会是必去无疑了。
下班了，朴珍荣在一旁收拾着东西，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太阳温和，风也轻柔；天比往日都要蓝，云朵也像是奇形怪状的棉花糖，软绵绵的，一碰就化。
王嘉尔的心情没由来的变得很好，他和朴珍荣一起走出了公司，也不再为聚会的事情而感到烦恼了。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切，都只是美妙的假象。
就好比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是为了制造更大的波浪罢了。